2016年12月31日 星期六

[點燈]-識自本心,見自本性

H7-            識自本心,見自本性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──  行者 果燦  ──

        《六祖壇經》中一再強調「識自本心,見自本性,自性自度」,六祖惠能大師認為:「菩提自性,本來清淨,但用此心,直了成佛。」
        《涅槃經》指出:「一切眾生悉有佛性。」每一個人心靈深處都有佛性,都有一顆成佛的種子,故人人都可成佛,佛和凡人(眾生) 的區別僅是已悟和未悟。所以「佛」並不是在外邊,而是在你心靈深處,古德有偈說:「佛在靈山莫遠求,靈山只在汝心頭,人人有座靈山塔,好向靈山塔下修。」六祖是已開悟的活菩薩,他在《壇經》中講了很多道理,舉了很多例子,強調修行要向自已心內去修,要「識自本心,見自本性,自性自度」。
        《金剛經》說:「如來所說身相,即非身相。……若見諸相非相,即見如來。」前面的「如來」,是說法的釋尊本身(也是三世諸佛),後面的「如來」,是指真如實性,如來藏,也就是自心佛性。「身相」指外在的相貌,「如來」本在自性中,因為無明煩惱的遮蔽,故無法顯現。但「真如實性」「自心佛性」,都是「空相」,故說:「如來所說身相,即非身相。」都是假相,虛妄之相,不是真可用肉眼「見」到的。
        因為「諸相」,也就是一切存在的相狀,都是虛妄的,都是「空相」,能覺悟到這一點,等於破了執,清除了遮蔽自性的煩惱,你自性真如就顯現出來,稱為「明心見性」了,你即是見到了一切法性,見到了自己的本來面目,見到自性如來了。
        《金剛經》此一段,某些注譯把「如來」分成「色身如來」和「法身如來」。認為「色身」是「應身」,故有相可見,「法身」「無身無相」故不可見。但《金剛經》是「破執掃相」的,是「若見諸相非相,即見如來」的,世尊所指的「如來」,是眾生的「自心佛性」,眾生的本來面目,並非指自性佛以外的所謂「法身」或「應身」。釋尊度眾生,是引導眾生「見」自性佛,而不是去「見」眾生身外的「法身」或「應身」佛。在古印度釋尊住世時,釋尊顯三十二相的色身,當時的印度無數人見過的,但能「開悟」而見自性佛的終究有限,因為並非所有見過住世釋尊本人的,都有慧根,都能「見諸相非相」,不是很多人都能破執掃相,明心見性。故釋尊說:「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。」 
        黃檗的〈傳心法要〉說:「即心是佛,上至諸佛,下至蠢動含靈,皆有佛性,同一心體,所以達磨從西天來,唯傳一法,直指一切眾生本來是佛,不假修行,但如今識取自心,見自本性,更莫別求。」
        達摩祖師〈血脈論〉說:「若欲覓佛,須是見性,見性即是佛。若不見性,念佛誦經,持齋持戒,亦無益處。念佛得因果,誦經得聰明,持戒得生天,布施得福報,覓佛終不得也。」
        聖嚴法師說:「禪宗開悟見佛,是見到佛的空性,所以並不去他方世界見佛聞法。……他方世界見諸佛、見淨土,皆是『光影門頭』事,見聖見佛見種種勝境,都應澈底打消,不留痕跡。否則又生執著。何處沒有佛?處處都是佛;何處非佛國?處處皆是佛土。為什麼一定要去他方世界?」(漢藏同異P69)
        「佛」是真如實性,「佛」在眾生心靈深處,眾生的「自性佛」是眾生的本來面目,因為被煩惱遮蔽而無法顯現。開悟以後,明心見性以後,「自性佛」就和三世諸佛一樣徧一切處,不分彼此了。就好比空氣藏在罐子,雖然「內」和「外」的空氣都一樣是「空氣」,但它和外邊的空氣隔着罐壳,所以可分為「內」和「外」;罐壳打破後,罐裡的空氣和外界的空氣混在一起,不分彼此了。我們說佛徧一切處,因為佛是空相,空是空間,故凡有空間處就有佛,佛就是空性,故不應存在什麼「應身」「色身」「法身」等等「身」。因為不管什麼「身」,都是屬於「有相」。
        二千五百年前住世的釋迦世尊的形相,以及後人畫的塑的雕刻的,是悉達多太子的形相,是五蘊身的「人」的形相,並非佛陀的真如實相,「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」,佛是空相。故說:「若見諸相非相,即見如來。」也就是「破執掃相」以後,自性佛就顯現了。 
        「見」是「顯現」,而不是「看見」,否則還在「有相」而不是「非相」的境界。所「顯現」也是「諸法實相」而非「身相」。世人不明「諸法空相」,以凡人的想像力,以人的形相或寺院裡佛像的形相去套「佛」的形相,以為真的見到了「佛」。
        《最勝王經》說:「一切如來有三種身,一者化身,二者應身,三者法身,如是三身具足攝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」佛教不同派系,甚至不同經典,對「佛身」說法各有異同,但通常是指「法身」「報身」「應身」三種,稱為「三身」。天台〈光明玄〉說:「法報應是為三,三種法聚故名身,所謂理法聚名法身,智法聚名報身,功德法聚名應身。」〈止觀〉說:「就境為法身,就智為報身,起用為應身。」因法性是真如實相,佛的法身也是實相真如,故稱「法性身」。
        佛具有福德的自身稱為「法身」(Dharma Kāya)或指「真身」,也就是從「戒定慧解脫解脫知見」的功德智慧所成之身,亦是人人本具的「佛性」,是常住不滅的;從菩薩初發心,修至五十二階位之行圓滿,智慧功德成就佛果所得果報之身,稱為「報身」(Sambhoga kāya);佛為教化眾生,應眾生之根機而化現之身為「化身」,亦稱為「應化之身」,猶如釋迦世尊為便於弘法及教化眾生而投胎生於世間,此為「法身」的「應替之身」,故稱為「應身」(Nirmāna kāya)。「應身」是應他緣而化現的「佛身」,也是與真如相應的「佛身」,這和「化身」大同小異,故一些論著並不分「化身」和「應身」,甚至認為「化身」即「應身」。
        《維摩詰經》〈方便品〉說:「佛身者即法身也。從無量功德智慧生,從戒定慧解脫解脫知見生,從慈悲喜捨生,從佈施持戒忍辱柔和勤行精進禪定解脫三昧多聞智慧諸波羅蜜生。從方便生,從六通生,從三明生,從三十七道品生,從止觀生,從十力四無所畏十八不共法生,從斷一切不善法集一切善法生,從真實生,從不放逸生,從如是無量清淨法生如來身。」這所指的「生」,不是產生,更不是出生,而是指「顯現」,因為「佛」原本就存在於眾生自性中,不存在生不生。
        《摩訶般若波羅蜜經》說:「善男子!若有人分別諸佛有來有去,當知是人皆是愚夫。何以故?善男子!諸佛不可以色身見,諸佛法身無來無去,諸佛來處去處亦如是。善男子!譬如幻師,幻作種種若象若馬若牛若羊若男若女,……譬如夢中見若象若馬若牛若羊若男若女,……善男子!諸佛身亦如是,從無量功德因緣生,不從一因一緣一功德生,亦不無因緣有,眾緣和合故有。」〈卷二十七〉故《金剛經》說:「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,何以故?如來所說身相即非身相。佛告須菩提,凡所有相皆是虛妄,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。」
        《金光明經》說:「佛真法身猶如虛空,應物現形如水中日。」《涅槃經》〈金剛身品〉說:「如來身者,是常住身,不可壞身,金剛之身,非雜食身,即是法身。」〈大智度論〉說:「佛有二種身,一者法性身,二者父毋生身。是法性身滿十方虛空,無量無邊,色像端正,相好莊嚴,無量光明,無量音聲,聽法眾亦滿虛空。」〈智論〉所指的「佛」是本師釋迦牟尼佛。佛及大菩薩所受界外化生之身,是為「法性生身」,不同於惑業所感的「色身」。各宗派對「法身」的解釋互有同異,有說有相,有說無相,有說是三性中之圓成實性,是依他起性,有說以真空為法性,有說真如即法性等等。
        聖嚴師父在答丹增喇嘛問什麼是「真正的佛」時說:「真正的佛是空性,所以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叫做『真正的佛』,你所見到的不論是報身也好,法身也好,法身無身,報身佛則是如幻如化的佛。如果真正的法身佛能被見到的話,那一定不是法身佛。真正的佛是常寂光,常寂光是沒有東西的,也沒有可見的。不是用我們的心意識所能體會和解釋的,唯有離開心意識所見到的佛才是真正的佛。」(漢藏同異P38)所謂「常寂光」,「常」指真身離生滅之相,「寂」指解脫一切煩惱,諸相永寂,「光」指般若智慧。天臺宗所立四佛土之一的「常寂光土」,就是指諸佛如來所依所居之佛土,又稱秘密藏。台家的「四佛土」是指「凡聖同居土」、「方便有餘土」、「實報無障礙土」和「常寂光土」等等。
        〈大乘大義章〉中羅什答慧遠說:「佛法身者同於變化,化無四大五根。……經言法身者,或說佛所化身,或說妙行法性生身。妙行法性生身者真為法身也。如無生菩薩,捨此肉身得清淨行身。……真法身者遍滿十方虛空法界,光明悉照無量國土,說法音聲常周十方無數之國,具足十住菩薩之眾乃得聞法。……佛法身者出於三界,不依身口心行,無量無漏諸淨功德本行所成,而能久住似若泥洹。真法身者猶如日現,所化之身同若日光。」(第一章)「妙」指不可思議,「妙行法性生身」指佛的不可思議的真如法身,也就是諸法實相。羅什說:「法身有二種,一者法性常住如虛空,無有為無為等戲論;二者菩薩得六神通,又未作佛,中間所有之形名為後法身。法性者有佛無佛常住不壞,如虛空無作無盡。」(第四章)又說:「法相義者無有無等戲論,寂滅相故。得是法者其身名為法身。如法相不可戲論,所得身亦不可戲論,若有若無也。」故說:「先言無四大五根,謂三界凡夫粗法身。如法相寂滅清淨者身亦微細,微細故說言無。……雖有而微,微故不現。菩薩四大五根復微於此,凡夫二乘所不能見,唯同地以上諸菩薩,及可度者乃能見耳。」(第七章)
        羅什認為,低層次的不能見高層次的,那是因為層次粗細不同。〈大智度論〉說:「佛為諸大菩薩說《不可思議解脫經》,舍利弗目連在佛左右而不得聞,以不種是聞大乘行法因緣故。譬如坐禪人入一切處定中,能使一切皆水皆火,而餘人不見。」《不可思議解脫經》就是《華嚴經》。諸法實相是常寂光,是般若智慧,是無相的。佛的法身十住之前的菩薩尚不可見;佛的法身說法,十住之前的菩薩尚不可聞,何況凡夫?未達那種境界,不應妄加臆測。「法報應」三身僅是為方便教化凡夫眾生而作的「方便說」。
        《佛說造塔功德經》舉佛說的法身偈:「諸法因緣生,我說是因緣,因緣盡故滅,我作如是說,善男子,如是偈義名佛法身。」又說:「一切因緣及所生法,性空寂故,是故我說名為法身。」就是說,「諸法因緣生」,而因緣所生之法,無自性,故畢竟空寂,稱為「法身」。
        惠能大師在《壇經》說:「自性有三身佛,此三身佛從自性生,不從外得。」「三身者,清淨法身汝之性也;圓滿報身汝之智也;千百億化身汝之行也。若離本性外說三身,即名有身無智;若悟三身無有自性,即明四智菩提。」(機緣品)強調佛在自性中,故「不從外得。」又說:「但悟自性三身,即識自性佛。」(懺悔品)
        看到這裡,當知道坊間所謂佛菩薩「顯靈」,甚至以相機拍到佛菩薩在雲彩中「顯靈」的相片,那如果不是無知,就是别有用心。近年電腦技術發達,有人利用電腦技術把雲彩繪成寺院裡的佛菩薩形相,制成相片,說是佛菩薩顯聖,那顯然是欺騙無知民眾,借佛菩薩以斂財。
        當然,在有吉祥的大事發生時,例如有行者成道了,有莊嚴的佛菩薩像建成,佛的塔廟落成,有道者入滅了等等。陽光普照,五彩雲似蓮花,百鳥唱和蝴蝶飛舞等等,那是天神歡喜,天現瑞相,不能相提並論。但「瑞相」是感受到的,不能用相機拍到的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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